(完)青灯古佛相伴六年后 我竟重生 回到裴邵带着林栀回府的那日

发布时间:2025-07-08 23:30  浏览量:1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青灯古佛相伴六年后,我竟意外重生,时光回溯,回到了裴邵带着林栀回府的那一日。

我本是裴邵的继室,而林栀乃是他原配妻子的妹妹。

裴邵称林栀孤苦无依,要我们好生照顾。

但谁知,后来林栀却鸠占鹊巢,致使我伤病缠身,还把我幽禁于偏院长达六年,而裴邵对此却置若罔闻。

这一世,我毅然甩开裴邵的手。

“你自己照应她吧,咱们和离!”

我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绿意满是担忧的双眸。

绿意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忠心不二,上辈子为护我周全拼尽全力,最后却被林栀发卖离府。

“夫人总算醒了!”

我轻轻拍了拍绿意的手以表抚慰,瞧见小丫鬟眼眶泛红。

这边的动静引得裴邵大步流星地走来,带起一阵风。

裴邵刚过而立之年,身姿英挺,面容冷峻且棱角分明,此时正紧蹙双眉。

“你莫要无理取闹,林栀不过是我的妹妹。”

妹妹……

望着眼前的他,我不禁有些恍惚。

他那所谓的好妹妹,占据主院,近身侍奉他。

她暗中下药使我染病,趁势从我手中夺走管家大权,还将我驱赶到阴暗潮湿的佛堂熬过整整六年。

而这所有的一切,皆因裴邵的纵容。

裴邵与原配乃青梅竹马,只可惜原配早亡,仅留下一幼子。家中做主,让我成为他的继室。

曾经,我们虽谈不上情深意笃,但也算相敬如宾。直至林栀出现,打着原配妹妹的幌子,抢夺了我的一切,而裴邵却视若无睹。

如今望着裴邵,我心中满是厌恶,深吸一口气后,冷冷说道:“裴邵,我们和离吧,你们往后之事与我再无瓜葛。”

未等他开口,我扶着绿意起身,接着又言:“我知晓林栀是你原配夫人的妹妹,你关照她无可厚非,可我没有这个责任,也不愿再卷入你们二人之间,徒耗精力。”

见裴邵并未回应我,只是带着几分厌烦地打量着我,似是想从我身上找出些许破绽。

我避开他的视线,看向桌案,说道:“和离书,我明日会派人送至你的院里,劳烦签个字,从此你我各奔东西。”

听到这话,裴邵终是冷笑出声,仿若揪住了我的把柄:“明日?陆宛宁,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懒怠与他多费口舌,吩咐绿意送客,欲将他赶走。

裴邵猛地一挥手臂将绿意推开,走上前拦住我的去路,嘲讽道:“陆宛宁,在我裴家,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我不会受你要挟。不必等到明日,此处笔墨纸砚都有,不如你现在就写。”

裴邵认定我是在故意拿乔,镇定自若地指向桌案。

“你陆家乃是小门小户,能与裴府结亲是你爹娘求来的,与我和离之后,难道你要去城门楼寻死?若不敢写,就随我去向林栀认错,我……”

我用力甩开裴邵,因用力过猛,他一时不备,差点撞到门上:“陆宛宁,你发什么疯!”

既然笔墨纸砚齐全,确实无需等到明日。我提起笔,奋笔疾书,寥寥数笔便书写完毕。

将一纸和离书,转身拍到惊愕的裴邵身上。

“签,不签你就是孬 种!”

前世,我心软之下让林栀入府,而后林栀一步步取代我的位置。

裴邵深爱他那青梅竹马的原配妻子,可他娶我之时,也是遵循三书六礼,用八抬大轿迎入门的。

我陆家虽说门第不高,但也是清流人家精心教养出的女儿。

裴邵的母亲数次登门求亲,听闻我温婉贤良、心地纯善,便恳请父亲许婚。

新婚之际,裴邵也曾承诺会一辈子珍视我,将管家大权交付于我。

未出阁时的女子,不知世间人心险恶,只听闻裴邵是征战沙场、威震四方的大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直至在后院虚度六载光阴,在无尽的孤寂之中我才明白,裴邵根本不爱我,他娶我只是需要一位身家清白、善于持家的妻子;他的幼子尚幼,需要一个心地善良的母亲。

这本也无碍,夫妻间相敬如宾亦是一种相处之道。他给予我足够的体面,我为他操持家务。直至林家衰败,裴邵将林栀接回府中。

林栀容貌酷似其姐,裴邵一见便失了神,执意要将林栀接入府,安置在自己的院里。

林栀身体孱弱,他便安排专属医师与厨子照料。

林栀夜晚睡眠浅,下人们半夜禀报她梦魇受惊,裴邵披上一件外衣就匆忙赶去。

林栀支使下人送错药,我误服相忌的汤药致使身体受损,他却称妹妹是无心之失,要我莫要怪罪。

“宛宁,你好生调养,府中的事务交由林栀处理吧,她出身名门,处理这些易如反掌。”

府中的下人们向来趋炎附势,见管家之权不在我手中,对我的伤病愈发敷衍。

我在偏院养病期间,裴邵带着林栀参加各类宴会,结交世家权贵,为林家东山再起铺路。

“林栀代你操劳,你在府中安享清闲不好吗?你未出阁时也没见识过什么世面,出去只会丢人现眼。”

我尽心侍奉婆婆,教养子女。裴邵之子裴西越,自胎中落下寒症,自幼体弱,为照顾他,我常常彻夜守候。

可裴邵却认为这都是理所应当的,是娶我进门该做之事,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之事。

思绪回返,裴邵拿着和离书,才惊觉我所做之事。

“陆宛宁,你简直是疯了!”

裴邵扫了一眼和离书,见我竟敢写出此等内容,脸色铁青,满脸的难以置信。

“离了我你能去哪里?”

我搁下手中笔,挑挑眉回怼:“若不敢写,就与林栀一同到我门前下跪认错。”

“放肆!”

裴邵大步迈向桌案,将和离书猛地拍在桌上:“你别后悔,莫要再来求我。”

我有些厌烦地坐下:“婆婆妈妈的,你到底签不签?”

被我这么一激,裴邵抄起笔草草签了名,而后摔门而去。

他一直觉得我陆家不及他裴家,认为这门亲事是我强求而来,离了他我便无法生存,实在是荒谬至极。

裴邵离去之后,绿意前来搀扶我,她满脸忧虑:“夫人,这和离之事,老爷和老夫人可知晓……”

我幽幽地瞅她一眼:“和离书都是当场写就,你说呢……”

见绿意的脸色越发愁苦,我噗嗤一笑:“莫要忧愁,收拾一下东西,以后还是称呼我为小姐吧,只要小姐有一口肉吃,就绝不会少你一口。”

继夫人陆宛宁要与裴邵和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裴府。我并不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在这府中我亦无所眷恋。

裴老夫人在世时对我颇为友善,当初也是她看中了我,只是我入门不久她便因病离世。

晚饭前夕,林栀撑着一把油纸伞,袅袅婷婷地走进我的小院。

我抬眼看了看天空,太阳即将西沉,但天空晴朗无云,既无风也无雨,真不知林栀撑伞所为何来。

不过裴邵就喜爱她这副模样。

林栀前来试探我,入门便柔弱悲戚地对我行大礼:“夫人若因栀儿之事与将军怄气,栀儿如何担当得起!”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指责我不懂事,拿和离之事与裴邵置气。

上辈子她也曾来过,那时我尚不知她的品行,只听闻她家门败落,甚是可怜。虽说觉得她住进裴邵院里不妥,但对一个孤女唯有同情。

还未等她下跪,我便急忙将她扶起,林栀顺势靠在我身上嘤嘤哭泣,被裴邵撞见后,我又被他好一顿训斥。

今生,早已洞悉她的真面目,她想跪就跪着吧。

我安然端坐于椅子上纹丝未动:“妹妹担当得起,日后将军身边,便要仰仗妹妹照料了。”

林栀一怔,嗫嚅道:“夫人误会了……我与将军并无苟且之事。”

我佯装不解:“难道妹妹不愿跟随将军?我们和离之后,将军府总归要有主母……”

林栀嘴唇微张,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一直妄图取代我,成为裴邵真正的夫人。

只可惜,裴邵虽瞧不起陆家,却更加看不上衰败的林家。

他因林栀的长相而对她诸多照料,即便我伤病修养之时,林栀与他形影不离,他也未曾打算休掉我,让林栀成为裴夫人。

这二人,一个居心不良,一个自视甚高,这一世倒不如让他们互相纠缠,且看没了我,他们能走多远。

林栀从我的话中得到和离的确切消息,掩饰不住内心喜悦地离去,推开的门发出“吱呀”声响,窗外有道影子。

我望向窗外,轻叹一声:“进来吧。”

良久,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挪入,稚嫩的声音问道:“娘亲要与父亲和离吗?”

裴西遇,裴邵与原配唯一的孩子,亦是上辈子我唯一的子嗣。

我嫁入裴家时,他刚满两岁,走路摇摇晃晃的,奶声奶气地唤我“娘亲”。

转瞬之间,他已六岁,小奶音也变得沉稳了些许。

他自幼丧母,父亲又粗枝大叶,祖母体弱多病,缺乏亲人陪伴而极没有安全感。认我做母亲后,他总是黏着我,生怕我会离他而去。

上辈子被林栀夺权换药后,我愤懑绝望,一度想抛开一切离开裴家,哪怕回娘家做一个孤独终老的老姑娘。

然而在收拾行囊之际,被西遇瞧见了,他一言未发,转身却躲进屋里暗自啜泣。

那时他才十岁,刚刚懂事,林栀作为他的亲姨妈,却对他诸多防备,不肯用心教导。

毕竟,林栀一心想成为裴家主母,日后自会有自己的孩子,若扶持一个比自己亲生子年长许多的嫡长子,对她而言并无好处。

若说我对裴府还有所不舍,那便只有裴西遇了,就裴邵那般糊涂之人,真不知这幼小孩子在府中能否得到妥善教养。

我轻抚西遇的脑袋,迟疑地问道:“小遇,如果……娘亲和你爹爹分开了,你愿不愿意跟娘亲走呢?”

我瞧见裴西遇的眼睛一亮,紧接着又黯淡下去。

西遇摇了摇头,轻声道:“娘亲自行离去吧,我是裴家的子嗣,娘亲带不走我的。”

我握着西遇小小的手,内心满是酸楚,他还如此年幼,宛如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

“你若愿意,娘亲无论如何都会带你走。”

裴西遇依旧坚定地拒绝了。

也罢,留在裴家,好歹他是嫡长子,是裴邵深爱的原配夫人之子。

跟着我,必定会历经颠沛流离之苦。

我叮嘱府中的管家,还有西遇的奶妈定要悉心照料,又将西遇紧紧抱在怀中,这一抱,就成了永别,而裴西遇眼中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神情。

和离之后,我便准备带着嫁妆离开裴府。

到了车马都备好的那一日,裴邵院里的小厮过来传话说,只要我反悔,哪怕只是跟这小厮言语一声,那他就权当那封和离书未曾存在过。

我只是礼貌周全地把小厮打发走了。

那小厮站在门口踟蹰着又开了口:“夫人可有什么话要小人带给将军的?”

我面带笑容地摇了摇头:“没有。”

这时绿意凑近我耳边低语几句,我神色一肃,赶忙唤住了小厮:“且慢,你叫几个人,随我走一趟。”

小厮满脸茫然,毕竟这几年都是我在府里理事,他们也习惯听从我的吩咐,于是麻溜地喊了几个人跟着我。

我径直带着人奔向林栀的院子。

原来是绿意去清查嫁妆的时候,发现有几只瓷釉瓶,还有屏风摆件以及好些珍贵药材,都被林栀院里的人拿走了。

眼瞅着我和裴邵和离的消息在府里传得众人皆知,我的行李车马也都收拾妥当了,却不见她归还东西,那我只能亲自上门索要。

说是索要,实际就是叫人直接进林栀的屋子搬东西。

“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搬我的东西?!”

一直在裴邵屋里讨好献媚的林栀听到动静,匆忙奔出来,瞧见小厮和伙计们正从她屋里往外搬东西,登时气得不轻。

“你们这些狗奴才,连将军院子也敢如此张狂!”

说着她就要上前阻拦,可那些伙计并不认识她,丝毫也不买她的账,推开她继续搬东西。

林栀急得双脚直跳,转身就朝裴邵的屋子跑去搬救兵,等林栀拽着裴邵出来的时候,伙计们已经把东西都搬到院子里,正在装箱呢。

裴邵脸色极为阴沉,大声呵斥道:“都给我停下!”

小厮和伙计们一下子都愣住了。

“堂堂的将军,难不成是要侵吞我的嫁妆吗?”

我从林栀屋里昂首阔步地走出来说道。

林栀依偎着裴邵的胳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陆小姐,你为何要冤枉我?”

谁料裴邵神情一动,看向我的眼眸里竟透着几分自得:“宛宁,你要是想要这些东西,就把这几箱都搬到你那儿去,你就别走了。”

原来他竟然以为我是来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呢。

“裴将军莫不是觉得我在故意引起你的注意吧?”我给绿意使了个眼色,“绿意,把我的嫁妆单子拿给将军看看,瞧瞧这箱子里的东西是不是都属于我的。”

裴邵半信半疑地接过单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回头质问林栀:“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林栀眼神游移不定,抓着裴邵袖子的手也越攥越紧:“我……我派人去库房找的,我以为是姐姐的。”

“我的嫁妆箱子都贴有标记,标上有我陆府的字样,还有我的名字,林小姐的姐姐难道和我同名同姓吗?”

眼看林栀眼眶泛红,吞吞吐吐的,裴邵不禁心疼起来。

“你莫要为难栀儿。”

我冷笑一声:“那就把我的嫁妆还给我,堂堂将军府,总不至于要霸占我一个小女子的嫁妆吧。”

裴邵沉着脸,刚刚那几分得意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他向我确认道:“你就这么想离开?”

我示意下人们继续装箱,转头直视着裴邵,目光坚定:“求之不得。”

“好,好,好!”

裴邵恼怒地接连说了三个“好”字,手指着箱子,气得直发抖。

挽着裴邵袖子的林栀娇柔地说道:“姐夫,看来陆小姐是真的想走了,不如就遂了她的愿吧,栀儿陪着姐夫。”

裴邵双眼紧紧盯着我,却见我不理会他,过了半晌才自嘲似的一笑,说道:“要走就赶紧走。栀儿,你屋里缺的东西,让管家带你去挑选新的,想要什么都行!”

林栀顿时惊喜地叫出声来,羞红着脸轻声说道:“谢谢姐夫,姐夫真好!”

姐夫,姐夫。

我嫌恶地转过脸去。上辈子,他们俩就在我面前“姐夫”“妹妹”地称呼着,看似规矩实则暗送秋波。

只要我稍有不满,他们就指责我嫉妒心重,连府里一个小姑娘都容不下。

听说我给裴邵递了和离书后,爹娘率先赶到我租来暂住的小院,话里话外无非是劝我回裴府向裴邵低头认错。

“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能私自决定?这让我出门在外还怎么有颜面?!”

爹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叹息,他本是个秀才,没什么大的能耐,从前女儿能嫁进裴府一直是他挂在嘴边用来炫耀的资本。

“那林栀不过是个孤女,又是裴邵先夫人的妹妹,你身为嫂嫂照顾她几分也是应当的。”娘亲也在一旁劝我。

我反问道:“小姨子都巴着裴邵不放了,这还算是哪门子的妹妹?”

娘亲愣住了,下意识看向爹。

爹果然瞪大了眼睛:“你看看你这嫉妒的样子,你是主母,要有包容的心,那女子再怎样也越不过你去。可你倒好,主动要求下堂,平白把夫人的位子拱手让给别人,唉,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闺女?!”

娘满脸忧愁,唉声叹气:“我们好不容易才给你定下这门好亲事,那可是裴府呀!你弟弟还在读书呢,原本还指望着裴邵能帮衬一二,可你却要和离……”

我失望地望着娘亲。上辈子就是如此,他们只关心我能给家里带来多少好处,从不关心我在裴府过得好不好。

回门那日,爹娘丝毫不问我丈夫如何,只要求裴邵把弟弟送进紫荆书院,那可是郡里最顶尖的书院,能进去读书的都是达官贵人。

见我不吭声,爹猛地一拍桌子:“你,现在就去给裴邵认错,服个软,把林栀娶进门的事操办一下,裴邵肯定会领你的情。”

我彻底绝望了,出嫁之后,爹娘已经不再是我的依靠,可怜我上辈子独守偏院孤苦伶仃的时候,还曾幻想他们能来接我回家。

“我和裴邵都已经签了和离书,行李也都搬走了,让我回去?绝不可能!”

我起身,招呼绿意过来:“我知道邻里定会有闲言碎语,但爹娘无须担忧我回府会给你们丢人,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过不了几天我就会离开。”

“绿意,送客吧!”

上辈子林栀进府的第二年,听闻京城颁布了新政:准许女子另立门户,鼓励女子走出闺阁,如果婚姻不和睦的女子上诉到京城,京兆尹会受理和离案件。

下定决心和离的那晚我就盘算好了,我要去京城,借着这股新政的东风,重新开启自己的生活。

我是江南水乡的人,刺绣手艺很不错,当年为了给裴邵绣衣物,还专门找绣娘学习过,这也算是一门生计。

骨气不能当饭吃,趁爹娘还没想到用嫁妆要挟我,除了一些刺绣成品,其余的我都折换成了银子。

幸运的是,当初爹娘为了不让裴家看轻我,给我准备了好几抬嫁妆,兑换的银钱足够我和绿意前往京城,而且还有剩余,大概能租个小铺子。

我把绿意叫过来,对她说:“你要是愿意跟我走,往后就当我的妹妹,咱们一起到京城谋份差事,肯定能养活自己。”

绿意不住地点头:“愿意的,小姐,我愿意。”

“好。”

这辈子能挽救绿意这个单纯的丫头,也算是不虚此行。

小城比较封闭,我是从裴府后门离开的,并没有人瞧见。

但不过两天,我搬出裴府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如今女子婚姻不美满,大多数都会默默忍受,极少有女子提出和离的,所以这件事一下子就成了城里的大新闻。

裴邵上朝途中,都有人对他议论纷纷,还指指点点的,有好事的人居然跑来询问裴邵,是不是很快就要办他和林栀的喜事了。

我知道这是林栀的手段,她迫不及待地想坐实我和裴邵和离的事情。

但她太心急了,没料到裴邵那么要面子,根本不能容忍这般颜面扫地——本打算悄悄出城的我和绿意被愤怒的裴邵拦住了。

裴邵面色阴沉:“陆宛宁,你既然嫁入了裴府,生是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没有我的许可,不准踏出裴家半步!”

我向后退了一步,高声说道:“裴邵,你可是签了和离书的!您身为堂堂大将军,怎能言而无信?!”

听到我提及和离书,裴邵摩挲着手中的刀柄不吭声,旁边的小厮却抢先答道:“夫人莫不是记错了,何曾有过什么和离书?夫人和将军不过是闹了别扭,将军都已经放下身段来接您了,夫人就跟我们回去吧!”

我心中暗叫“不好”,看样子裴邵是打算不认和离书这回事了。鹿城的裴家权势显赫,城主还是裴邵的远亲,要是裴邵不承认这封和离书,官府恐怕也会偏袒他。

我懊悔不已,为什么没有早点离开,如今朝廷虽然依法治国,可只要在鹿城范围内,裴邵说不定真的能一手遮天。

“裴邵,像您这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你我之间既然没有情谊,不如各自安好,何必勉强?”

我一边巧妙应对着,一边脑海里飞速思索对策,最坏的打算就是先被裴邵带回去,再找其他机会。

可要是那样的话,这次孤注一掷就毫无意义了,能诱使裴邵签下和离书的机会可不多,我心中满是无奈的苦笑。

裴邵手臂一挥:“你要是在意林栀,就让她另选一个院子居住便是,别再闹腾了,过来!”

小厮一听,就要伸手拉我。

绿意勇敢地挡在我前面:“谁都不许动!小姐已经和将军和离了!”

“和离”这个词这两天裴邵听了太多遍,使他沦为同僚的笑柄,此时听到绿意再次提及,愤怒之色立刻浮现在裴邵的脸上。

“过来!”

“爹爹。”

伴随裴邵的怒吼,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

裴邵怔了一下,扭头向后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的一个小孩子,正扯着他的衣角,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管家在后面愁眉苦脸地说道:“老爷,小少爷哭个不停,非得要见您……”

我望着西遇那张小脸,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不禁涌起几分不舍。

裴邵特别疼爱西遇,甚至都没想过和我再生一个孩子,听到西遇哭泣,便蹲下身子把孩子抱了起来。

“遇儿怎么了?”裴邵看着我若有所思,“是想念宛宁娘亲了吗?”

在西遇面前,裴邵向来称我为“宛宁娘亲”,仿佛是用这种方式刻意区分我和他的原配夫人,让我清楚自己的身份。

“爹爹这就带宛宁娘亲回去,好不好?”

西遇转过头,像是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目光并未停留。

我看见他张开双臂,搂住裴邵的脖子,生疏地撒着娇:“爹爹,遇儿不要宛宁娘亲,遇儿要姨母。”

裴邵哄着孩子:“好好好,我们回去就找姨母,好不好?”

裴西遇小嘴一撇,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下来:“那,让宛宁娘亲走,让她走!”

“呜呜呜……”

面对哭闹的孩子,裴邵眉头紧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心疼地攥紧手帕,孩子哭得这么厉害,要是哭岔气了可是会落下病根的,裴邵明显不太会哄孩子,他,他……

罢了,从长远考虑也好,我差一点就伸出手想去抱西遇。

可小孩子脑袋一扭,侧身躲进裴邵的怀里:“爹爹,爹爹不疼遇儿了吗?”他哭得一抽一搭的,喘不上气来。

“遇儿想娘亲了……”听到这话,裴邵原本朝着我的脚步停住了,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过了许久,他轻轻拍了拍西遇的后背,一眼都不再看我,抱着西遇朝着回城的方向走去。

我深深地望了西遇一眼,拉着绿意就冲向马车,边跑边低声催促:“快走!”

唯恐夜长梦多,我与绿意即刻便赶着马车离开了,朝着京城的方向一路疾驰,就怕裴邵反悔。直到车马远远地驶离了鹿城,这才稍微缓了些速度。

我按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自由畅快之感。

如今乃是长公主辅政,正是鼓励女子跨出府门的大好时期。

只可惜前世我一直被困在裴家的后院之中,等到知晓前朝之事时,数年已然过去。彼时我伤病缠身,再也没有机会离开。

在去往京城的途中,许多女子在街道上行走,街边的店铺也有了女店主,虽说数量不多,但也零零星星地存在着,她们满面笑容,招待着往来的顾客。

我和绿意盘下了一个小铺子,先是去考察京城的市场。

非常幸运的是,当下女子抛头露面的机会增多了,对于时尚的衣裳和首饰的需求也变大了,成衣店和裁缝店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我拿出几份江南花绣的样式来试探市场,吸引了不少顾客的目光,江南花绣的走线和设计十分精巧,许多夫人小姐都很有兴趣。

官府对女子立业给予鼓励,没有人敢欺负,我和绿意的铺子顺利地开办起来。

等到次年,京城正式颁布了女子可立户的公文,我第一批去申请了女户,户上就我和绿意两个人。

绿意抱着户籍激动得热泪盈眶:“小姐,咱们从此就是一家人了!”

我点了点她的脑袋:“有空的时候我教你认字,总该认识自己的名字吧,你来看看,这三个字是什么?”

绿意摇了摇头,我逐个字指着告诉她:“陆,绿,意,从今往后你就叫陆绿意。”

听闻我让她随我姓,绿意慌乱地赶忙摆手:“这怎么行呢?!老爷要是知道了……绿意怎能跟老爷一个姓呢?”

我握住她的手说道:“如今朝廷准许立女户了,陆是我的姓,你是我的妹妹,自然是随我的姓,和我爹没有关系。”

爹娘的嫁妆钱,等我攒够了就会归还,但是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的姓氏、我的人生,都属于自己。

我换了一间更大的铺子,又招募了两名帮工,大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过年的时候我给家里写了信,信里附上了一半的嫁妆钱,问候了爹娘的身体以及弟弟的学业。出于谨慎考虑,信件上留下的地址是隔了两条街的酒楼。

一个月后,爹的回信寄到了,信上问我有没有再嫁人,说裴邵还没有正妻,催促我不要再在外面瞎折腾,尽早回去。

我只是把信收起来,不再理会。

再次听到裴邵和林栀的消息时,我都有些发懵,忽然觉得已经许久不曾想起这两人了。

消息是从鹿城来的商贩口中传来的,说是自从我离开之后,林栀就在鹿城以裴家女主人的身份自居了,住在裴邵的院子里,陪着裴邵参加各类宴请。

可不知为何,裴邵从未提及迎娶林栀的事情。

林栀就这么无名无分地跟随在裴邵左右。

“年前的时候啊,听说裴府都要办婚礼了,裴将军要迎娶他原配夫人的妹妹呢,叫……叫什么来着?”

绿意在一旁轻声提醒:“林栀。”

“哦,对对对,林栀!那花轿啊,都从将军府里抬出来了,说是娘家没什么人了,就在将军府上出嫁,绕城一周之后再回府里拜天地。结果拜堂的时候,你们猜猜怎么着?”

旁边凑热闹听八卦的伙计催促道:“快说呀,你还卖什么关子呢。”

商贩嘿嘿一笑:“裴将军有个儿子,是他原配所生的,管林栀叫‘小姨’。拜堂的时候他儿子也在场,还给林栀敬茶呢,就在敬茶的时候,袖子往上一缩,被裴将军给瞧见了。”

商贩表演得绘声绘色:“那小胳膊上啊,全是淤青,一问才知道,竟然是林栀打的!可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啊,那可是她的亲外甥呢,啧。”

绿意问道:“那婚礼怎样了呢?”

“当然是取消了呀,林栀都被赶出鹿城了!裴将军疼儿子就像疼眼珠子似的,恨不得天天带在身边。”

我急忙问道:“孩子呢,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裴将军亲自照料,能有什么事呢?听说身边安排了几十个丫头小厮,还有武行的人,甚至连教书先生都从书院请到家里来了。”

众人一阵感叹。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感觉有些奇怪。

前世遇儿和裴邵并不亲近,因为生母去世得早,裴邵又没能陪伴左右,遇儿一直对裴邵心怀怨恨。

起初裴邵对遇儿还有愧疚之心,然而随着光阴流逝,遇儿与他愈发疏远,裴邵慢慢也就不再有照顾儿子的心思,早早地就把遇儿送到书院寄宿读书去了。

可这辈子,遇儿却还留在家里,甚至在我离开鹿城的时候,他还会对裴邵撒娇……

还有林栀,虽然她阴险恶毒,对遇儿心口不一,但裴邵对亡妻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她绝对不敢公然欺负遇儿,更不会做出伤害他、让他身上留下伤痕的事情。

我想起和离那天,遇儿看我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呢?或者他和我一样……

我来京城开店的时机很好,抢占了女子立业的先机,被长公主门下的官员视为模范,得到了不少扶持。

从鹿城带来的刺绣花样确实新颖美观,我和绿意手脚麻利,把衣裳、配饰、手帕搭配成一套一套的,再赋予一个主题,专门售卖限量版的精品。

“春晓”“夏风”“秋瓷”“冬暖”系列,还有二十四节气系列,都深受大众喜爱。我请来文人雅士为这些套装题诗、命名,衣裳也成了具有欣赏价值的珍品。

铺子里的成衣每次一出货就被抢购一空,能够穿上城北宁记的衣裳,在小姐妹们当中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熟悉的侍郎大人负责商市,经常来给夫人定制衣裳,他夸赞道:“陆小姐真的很会做生意。”

与裴邵的相遇毫无征兆。

他来京城述职,也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竟然找到了我这里。

裴邵上门那天,我正在筹备城南第二家铺子的开张事宜,忙得不可开交。

“宛……宁。”裴邵犹疑的声音传来,见我回头,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瞥了他一眼,真是晦气,今天本是个大喜的日子。

他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上前就要拉我的手。

“宛宁,林栀已经被我赶走了,跟我回去吧!”

他上下打量了我几下,夸赞道:“你这身衣裳很漂亮,以后就这么穿。”

绿意柳眉倒立,冷冷地说:“那是自然,这可是宁记最抢手的‘秋瓷’套装!”

这丫头,几年不见,变得能说会道了。

旁边的伙计身材健壮,见裴邵要来拉我,侧身挡在我身前,大声呵斥:“你是什么人?!”

裴邵眼神一冷,不善地打量着伙计:“我是她丈夫,你是宛宁的下人?明天开始就不用来了。”

周围渐渐围拢了一群好奇围观的人,我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看到裴邵时心里想爆粗口的冲动。

“裴邵,我的小店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店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丈夫’这个称呼我可担当不起,你我早已和离,还希望各位做个见证,我和裴邵自从和离之后已经多年未曾相见,没有任何关系!”

裴邵讥笑一声:“从古至今哪有女子提出和离的?我只当你是在赌气,如今你的气也该消了,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裴邵这话可捅了马蜂窝。

还没等我回应,旁边就有人驳斥他:“你这人真奇怪,京城推行女子和离、立户已经好些年了,妻子过得不好,当然可以和离!”

经常光顾的几位夫人小姐听闻后皱起眉头:“女子开店光明正大,为什么不能抛头露面?看你不像是京城的人,不懂京城的规矩。”

裴邵在鹿城作威作福,何时遭受过这样的挤兑,当下脸色就变了。

一个多年没有上过战场的偏将,因为和城主有亲属关系,在小城里被人称作“将军”捧上天,还真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人物呢!

“你又是谁?一个妇人也来插嘴!”裴邵皱着眉头,他一向自认为怜香惜玉,实则最是瞧不起女子,今天就该让他受到个教训。

开口的女孩聪明伶俐:“我是忠义将军的独女,十三岁就上过战场,我有没有资格跟你说话?”

裴邵表情一僵,忠义将军可是真正的边疆大将,战功卓著,虎父无犬女啊。

和忠义将军相比,裴邵这个多年居家的偏将,实在是不值一提。

刚刚替我说话的夫人也忍不住讥讽道:“我也是和离之人,前夫还是宫内的带刀侍卫,那又怎样?我如今可是圣上钦点的观星官,想必也有资格和你说话吧!”

裴邵神色尴尬,观星官听起来虽是个闲职,但在钦天监却是重要职位,是能面见圣上的。

“我没有什么身份。”绿意站在我身边俏皮地说道,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裴邵认识她,刚要发怒,绿意接着说:“我以前只是裴府的小丫鬟,宛宁姐姐和裴大人的和离书,有两人签字的,我可以作证。”

“我虽然只是个小丫鬟,但能够自食其力,有赚钱的本领,现在宛宁姐姐还教我读书写字,堂堂正正地讨生活。裴大人说得不对,哪怕我是个普通百姓,是个女子,也要说话,也能说话!”

“好!”忠义将军的女儿首先叫好,还鼓起了掌,紧接着周围的女子都叫好,为绿意加油助威,店里的伙计,还有周围相邻之处的男子也有鼓掌的。

绿意站在远处,脸有点红,但眼神明亮,看着我的眼神里有一丝小小的得意,像是在等着我夸奖她。

裴邵被气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哎,裴大人?你可是鹿城的裴邵?”那位将门之女突然问道。

我点头表示肯定,疑惑地看着她。

“鹿城裴邵,向来没有战功,吃百姓俸禄多年,还受城主庇护,强行征收百姓赋税,此次进京,应该是来撤职领罚的!”

不用我转头去看,裴邵已经接连踉跄了几步,脸色灰暗,盯着将门之女的眼神犹如恶犬,可见将门之女所说属实。

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刚刚竟然还想瞒着我,哄我回去,真是无耻。

我的新店按照计划顺利开业了,开业当日的流水就超过了当初来京城盘下第一间小铺子所投入的本金。

长公主听闻我的事迹后,夸奖我和绿意姐妹俩独立自主、积极向上,还亲自为我们题写了一块牌匾。

裴邵遭到革职查办,在牢狱中度过了两年。

后来因为被人告发他当初营救林栀回来的时候有行贿徇私之举,刚被释放出来,还没来得及走出京城,就又被抓了回去。

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官府一直苦于找不到证据。

说来也巧,当时裴邵执意要那样做,我劝他也不听,没想到那张收据单子还保留在我这里,刚好可以送到官府,以此来给他判定罪名。

等到他再次被释放的时候,我已经成为拥有十几间连锁铺子的大富商了。

我的“宁记”铺子从京城开到了长安,进而又开到了金陵,如今几乎无人不晓女商人陆宛宁。

我的孩子读书非常出色,考中了探花。他拜别我之后就前往外地任职,打算做出一番成绩之后再找机会调回来。

裴邵来到我家府宅的门前,听门口的小厮说我有了儿子,而且儿子还去参加科考并做了官,当下就心急如焚,头晕目眩,竟然昏在了门前。

醒来后躺在门房里,急促地喘息着说道:“她怎么会,她怎么能又有了儿子呢?!”

门房有些同情他,允许他躺着喝了半碗白粥。

但是像他这样形如乞丐的老男人,想要见到府上的主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在门前苦苦等待了我好几天都未能见到我,最后彻底绝望了,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踉踉跄跄地踏上了回鹿城的道路。

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是家里还有一个儿子,心想这次回去,总有人给自己养老。

可是,我那考中探花的儿子名字叫做陆遇。

当年裴邵不辞而别,在京中受到处罚之后,他鹿城的家也被抄了,遇儿就连书院都没的可读了。

这孩子很机灵,我派去的人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表示愿意跟着来人来京城找我,然后干脆就改了姓氏,成为了我陆宛宁的儿子。

我曾经问过他,如果他不愿意改姓,就算改成林姓,随他的亲生母亲也没关系的。毕竟我既然疼爱他,就不会在意这些世俗之事。

可是遇儿不愿意,他说生母已经过世,他会每年都烧香拜佛,为母亲祈求福分,除此之外,他就认定自己是我的儿子。

裴邵回到鹿城之后,遇儿已经为他准备好一间小院子,还有一些钱财,日后也会负责给他养病送终,这样也算回报了裴邵对遇儿的生育之恩。

不过,他想要子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那就绝对不可能了。

遇儿还担心我会生气,说要是我不愿意的话,他就和裴邵断绝关系。

我只是摇了摇头,冤仇都已经报了,他不过是一个乡下老头罢了,此生都不会再见面,我又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林栀在离开裴府的第二年就患病离世了。

她残害裴家独子的事情传扬出去之后,声名狼藉,被赶出裴府后,根本没有人敢收留她,只能在长街上四处流浪。

有一个垂涎她美貌的伙夫,想要把她带回家做老婆,结果第二天就被裴府的管家通知。

“我们家小少爷要是哪天看到她和谁在一起,到时候可是要一并惩处的。”

伙夫被自己的老娘揪住耳朵拉回了家。

林栀死在了一个冬天,想来应该比我当年在偏院生病,炭火又不够的时候还要寒冷吧。

绿意出嫁了,她的丈夫是忠义将军手下的一位小将。

虽然是小将,但是英勇有谋略,而且重情重义,从来不会轻视女性。

他成天耍枪弄棒的,却连续好多天在我的衣裳铺子门前徘徊,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绿意嫁人之后,依旧担任我城南铺子的掌柜,经常四处奔波,还和我一起引进了西域的面纱和绫罗绸缎。

新政推行的目的是让女子获得自由,而不是限制女子非要怎么做。

我们可以选择和心爱的人结婚,也可以选择养育一个乖巧的孩子,还可以选择离开一段不和谐的感情关系,不管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我都会给予支持的。

同样的,日后遇儿要是找到心仪的姑娘,我会送上祝福。

要是他找不到,只想竭尽全力当个好官的话,我也一样祝福他。

人生天地广阔,经历过六年狭小的天地束缚,更加懂得自由的难能可贵,那是用千金也换不来的。

【正文完】

裴西遇

我的娘亲很早就去世了,当年她病情已经十分严重,爹爹明明能够留在府里陪伴她,可是他口口声声说爱着娘亲,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娘亲去世后的第二年,府里迎来了新的女主人,我很厌恶她。

我肚子特别疼,疼得厉害。爹爹从外地回来的时候,带了许多流行的玩意儿,兴高采烈地拿着搜集来的玉佩问我喜不喜欢。

可是他没有察觉到我脸色苍白。

察觉到的是陆宛宁,爹爹的新妻子,她性情温和,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

陆宛宁拉开粗心的爹爹,蹲下身来,用衣袖擦去我额头的冷汗,关切地询问我:“遇儿,哪里不舒服呀?”

我本来不想告诉她的,可是实在是疼得受不了,疼得都弯下了腰。

陆宛宁着急了,直接抱起我朝着医师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我爹都惊得呆立在原地。

她一个柔弱的小女子,抱起我来居然毫不费力。

医师说我不能吃莓果,不管是果肉还是果酱,只要一碰就会肚子疼。

从那以后,我的桌子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莓果,我原本以为是爹爹叮嘱的,直到有一次我在爹爹书房里看书的时候,他随手拿给我一盘果子,我看着那盘颜色鲜艳的莓果,才明白平日里挂念着我的原来是陆宛宁。

我自娘胎里就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比较虚弱,经常生病。

自从爹爹迎娶陆宛宁进门之后,每次生病的夜里,都有她陪伴着我,当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会哼唱童谣给我听。

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要日夜照顾我呢?”

陆宛宁笑了,她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她说:“我是你的娘亲啊,娘亲不照顾自己的孩子,还能有谁呢?”

是这样吗?可是我的亲生娘亲似乎也不曾这样照顾过我。

府上有奶娘和奴仆,并不是所有的世家夫人都会亲力亲为地疼爱自己的孩子。

还好,我有陆宛宁。

爹爹只是嘴上说着爱我,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

在先生小考的前一天晚上,我发了高烧,是陆宛宁守了我一整夜。

小考的时候自然没有发挥好,爹爹的脸色很难看,姨母林栀貌似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说:“遇儿可是姐姐和姐夫的孩子,本应该聪明伶俐才对,怎么连这些题目都答不上来呢……该不会是教导孩子的人没有尽心尽力吧?”

林栀的眼神流转,身体几乎要靠到爹爹身上了。

第二天,爹爹狠狠地斥责了陆宛宁,下人们都说爹爹是多么地疼爱我。

疼爱我……却连我为什么考不好都不去问问原因,只是通过责骂别人来表明爱我吗?

我心里不服气,就跑去和爹爹理论,却在窗外听到了爹爹和林栀的对话。

“她毕竟和遇儿没有血缘关系,不像你,你是他的亲姨母。”

原来,爹爹从一开始内心就是偏向的。

在林栀的蛊惑之下,爹爹要把我送到临城的书院去读书,我舍不得陆宛宁。

“傻孩子,读书是好事,听说那个书院里的先生很厉害的。”

我去了,读起书来一丝不苟、废寝忘食。

我一定要学有所成,好让陆宛宁感到欣慰。

可是过年过节我回到府上的时候,却发现是林栀在掌管府中事务,她的行为举止处处端着架子,好像她才是当家主母一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裴邵的纵容。

“我去看”我去探望陆宛宁,她正在偏院养病,爹爹说她身体欠佳,需要静养。

她消瘦了许多,脸色也很苍白,但看到我回来的时候,仍然笑得眉眼弯弯。

“陆宛宁,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我又不是你亲生的,而且你也就比我大十多岁。”

她只是笑了笑,说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在家的时候没有得到爹娘一半的疼爱,到了自己孩子这里,她想要好好去爱。

陆宛宁变得越来越憔悴了,我和裴邵大吵了一架,我说林栀霸占着本属于别人的位置,心怀不轨。

裴邵打了我一巴掌,然后把我押送回了书院。

“没事的话,就别回来了,好好读书。”

会试结束那天,有同窗们闲聊的时候说起,京城前些年就出台了女子可以自主和离的新规定,很多被夫家苛待的女子都借此走出家门,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我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个想法:和离,陆宛宁应该和我爹和离,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给她写了一封信,信里提到了京城的这项新规,现在京城已经全面推行了,想必用不了多久,鹿城也会实行的。

那时的我读书读得有些迂腐了,而且我又是家中的独子,不了解女子在这世上生存的艰难,鹿城地处偏僻比较闭塞,爹爹又固执守旧,陆宛宁身体又不好,她怎么能走出那一小块天地呢?

我在金銮殿上考中了探花,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的街道上巡游,京城的女子很大胆,娇俏地直接把花扔到了我的身上。

真美好啊,不知道陆宛宁待字闺中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活泼动人呢?

她要是没有嫁给我爹就好了,平白无故地给我当这个娘亲,还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真希望她能早点离开,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我会帮助她的。